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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前世的戀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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碧海之上,六座小島形成一個圓圈,環繞著正中心的主島。島上清一色鋪就白色大理石,其上建築著金碧輝煌的宮殿群,龐大恢弘的神廟上,鑲嵌著金銀寶石與象牙,在驕陽下反射五彩光芒。這是傳奇的大陸亞特蘭蒂斯。

這樣一個華美奢靡的地方,卻只是用來囚禁她的牢籠而已。

阿爾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念頭,眼裏只剩下心心念念之人那燦爛的微笑。她素手一揮,兩條銀練如銀蛇,在包圍圈中硬扯出一道口子,全速奔向她的兄長大人。

波塞冬冷冷一哼,心道當我是死人呢?身形一晃,攔在兩人中間。

阿波羅虎目一瞪,全身金光暴漲,寸寸金芒以他為圓心向外發散,一時間連波塞冬都不由瞇眼避其鋒芒。

就好像太陽爆炸了一般,四周的士兵仿佛割草一般倒成一片,就連宮殿也震了幾震,牽動腳下的大地動搖。

阿爾借機越了過去,投身進兄長的懷裏。

“阿波羅、哥哥!”她的聲音竟然帶上了一絲委屈,這對向來冷靜堅強的月亮女神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,一時間阿波羅心中柔情大漲,又心痛又憐惜。

“乖、乖啦。”金發的青年緊緊抱住自家小妹,堅實的手臂牢牢纏在她的細腰上,用力得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裏去一樣。

從這場洪水浩劫開始之後,兩人便分開去辦事。由於天神要重罰普羅米修斯,阿波羅守在他身邊幫助他,因而被波塞冬鉆了空子,將她擄到這裏。

這片大陸上空漂浮著特殊的禁制,使得他感應不到她的位置。他心急如絞,很費了番工夫,才追到這裏。

擁她入懷的這一刻,他才覺得靈魂回到了自己身體裏。明明沒過去多久,卻感覺仿佛分別了一輩子。

自打重生以後,阿爾從未試過用心靈感應聯系不到他。雖然平時似乎嫌棄他聒噪黏人,可一旦發現他不在了,就好像空氣一樣,失去之後方才感到窒息。

在亞特蘭蒂斯逗留的這短短一天一夜,讓她深刻體會到孤獨無助的感受。

“哥哥……”阿爾用力環住他的勁腰,埋在他胸膛上用臉蹭了蹭,深深嗅著他身上久違的味道,囈語般地小聲說道:“我才知道,我根本離不開你呀。”

阿波羅一怔,頓時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。她的心似乎對他開啟了一條縫,此刻他甚至覺得她這番劫難也並

沒有什麽不好。

“哼!”波塞冬咬牙瞪著熱情相擁的兩兄妹,胸口裏像是有只小蟲子在啃咬似的,讓他感覺到酸痛。還以為她是埋在北極的石頭呢,原來也有融化的時候!

阿波羅總算沒忘眼下正大敵當前,吻了吻她的頭發,將她撥到身後去,魁梧健壯的身軀將她整個地遮住。

“波塞冬,你竟敢囚禁我的妹妹!你當真要和奧林帕斯決裂?”年輕的太陽神絲毫不懼海皇陛下的威勢,怒聲中戰意淩烈。

曾經他在尚且弱小的時候,就敢與他周旋保護下妹妹。現在他已經長大了,更加想借機討回當年的欠賬。

“就憑你,能代表奧林帕斯?”波塞冬陰陰地笑道:“我那好弟弟,你的父親,他還沒死呢!”

阿波羅不再和他廢話,舉起的右手中光芒暴漲,拉長凝實成一把黃金利劍,寬劍刃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,普通人光是看上一眼便會被它灼傷角膜。

“來吧,波塞冬。”金發的青年發出戰鬥的宣言,朝前步步走去,腳印深陷進地面,“我的妹妹,也是你能欺負的麽!”

波塞冬自恃神力強大,不退不讓,無形的氣場相撞,掀起兩人的頭發和衣角。

阿波羅滿頭金絲飛舞,眼睛灼灼放光,仿佛一頭暴怒的黃金獅子,揮舞著黃金劍揮出一道炫目光柱。

波塞冬“咦”了一聲,驚異於威力之大,千鈞一發之際拿出了三叉戟。

灼熱的氣浪襲過,在他身後的宮殿轟隆隆地塌了一半。

兩件頂級神器相撞的餘威使得地面搖晃,帶起海水翻湧,人們慌張的四處逃散。

兩名大神誰也沒有停手,刀光劍影你來我往,在地面上劃出道道深坑,房屋建築接連遭殃。

“波塞冬,滾去外面打!”一團海水凝成的冰塊朝藍發的海皇陛下砸去,盡管未近身便消散成水,卻成功地讓波塞冬臉黑了黑。

阿波羅心腸要好些,收到提醒後從善如流地升上高空。波塞冬隨手朝他擲出三叉戟,隨即追過去。

安菲特裏忒趕走了兩人後,用神力撐起藍色的水罩,使得島嶼不受天空中神光亂飛的侵擾。

阿爾尚屬首次見到波塞冬的妻子。她同樣有著海藍色的長發,模樣像少女般純潔,但卻絕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。

她的氣質如水般溫

潤,只是生就了一副淡然的神態,似乎一點也不緊張自己那位正和久負盛名的太陽神打鬥的丈夫。但她第一時間便保護了滿島的居民,即使這座島是她丈夫為了安置別的女人而建。

這就是大海的王後,她胸懷寬廣,與任性跋扈的海皇陛下截然不同,一向受人愛戴,她的權勢並非完全依仗於她的丈夫。

阿爾淡淡瞥了她一眼,她也正好看過來,那是一種完全無欲無求的眼神,令阿爾心中有數了。她不會幹涉自己。

阿爾看向天空,“哥哥,你突破了?”眼下勢均力敵的戰鬥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。

波塞冬比他們整整高出一輩,早在萬年前便摸到了至高神的邊緣,超出巔峰上位神整整一個層級,他們兄妹即使加起來也不夠和他一戰。

但看哥哥此時氣勢完全不遜於他,她猜到他也如前世一般,已經窺見了至高境界的玄妙。

“那當然,不然我怎麽能推算出你的所在。”阿波羅用神識與她溝通,說到他被逼無奈去了趟德爾斐,嘗試領悟時空的法則而略有所成,很有些洋洋得意的炫耀著他的進境。

“哼,竟然還敢在我眼皮底下親親我我?不自量力!”

波塞冬火冒三丈,送出的三叉戟上流動著陰寒的水汽,壓制住金色的劍芒。

幾縷飄動的發絲被利刃割斷,飄散化作金光。阿爾有些擔憂,心知他即使暫時能與對方抗衡,但神力終究不如對方,再打下去吃虧的必然是他。

“哥哥,別理他了,我們走吧。”阿爾勸說道,一方面也是為善後考慮。

安菲特裏忒的力量僅夠庇護主島,周圍的六個輔島正在激蕩的海水中顛簸不休,看上去搖搖欲墜。真把這裏毀掉了,就和波塞冬結下大仇了。

她這個伯伯性情陰險,心胸狹窄,是個惹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渾人,他們何必用玉器去和石頭相撞?

然而阿波羅並沒有收手,無畏地一笑:“不打怕他,他還會來招惹你。我不希望留下這麽一條毒蛇時時刻刻窺視著你。”

“你難道要滅殺他?”這怎麽可能?阿爾驚訝道,卻見自家哥哥將黃金劍高舉,瘋狂地吸收烈日的輝光,劍身上光芒大盛,耀眼不可鄙視。

他蓄積了足夠的光線,將它壓縮到極致,銳不可當的劍光筆直地襲向海皇大人。

轟然巨響,爆炸的

塵埃中,波塞冬高大的身影顯現出來。他身上穿上了戰甲,手持三叉戟看上去威風凜凜,卻讓阿爾心中沈重。

非但毫發無損,看上去還氣得快要炸了。阿波羅這下是捅了馬蜂窩了。

先前波塞冬還有些漫不經心,當成陪小輩玩玩,覺得認真了很丟人,結果被打出了真火。

隨後形勢一面倒,年輕的太陽神節節退後,阿爾心中大急,右手觸上了耳垂上的黑曜石耳環。

將哈迪斯叫出來,波塞冬就徹底沒戲唱了。可是……

阿波羅說的對,她不可能躲一輩子。如果在這裏依靠了哈迪斯,她就得永遠依靠下去。那樣一來,除了嫁給哈迪斯,她沒有別的選擇了。

說不準那人到現在還沒出現,就是在等著她求救。她知道自己有了生命危險時,哈迪斯必然會救她。可現在有危險的是阿波羅,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。

阿爾縮回了手,目光變得堅定,取出自己的銀弓銀箭,拉滿弦,箭尖直指空中。

既然對付海皇是他的選擇,她決定全力支持。

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也是愛人,但這並不代表他全無保留的付出,她就能理所當然的享用。他把生命、信任、愛情,全都交到她手裏,她覺得自己必須付出同等的東西。

這個時候,她絕不能讓哈迪斯來收拾局面,那樣會毀了驕傲的阿波羅。她必須學會信任他。

阿爾將神力灌註到銀箭上,瞇起眼睛瞄準了波塞冬的眉心,神格所在是所有神祗最為脆弱的地方。

“不!波塞冬大人——你這賤人,給我住手!”伴隨著尖利的叫喚,一個人影朝阿爾沖過來。

海皇的妻子對阿爾欲謀害自己丈夫的舉動無動於衷,倒是他的寵姬美杜莎來找她的麻煩。

阿爾並沒有把小小一個海仙女放在心上,專心瞄準蓄勢,只放出一團銀霧困住她。

不料,美杜莎竟然沖了出來,只是樣子十分狼狽,披頭散發,狀似癲狂,揮舞著匕首往阿爾身上刺去。

“呯”的一聲,金劍架住了戟尖,波塞冬和阿波羅不約而同地頓了頓,兩人的目光望向地面上。

阿爾驚出了一身冷汗,匕首在距離她幾公分處被打落,刃峰上綠光粼粼,顯然淬有海底生物裏提煉出的劇毒。險些在陰溝裏翻船!

只見

一名男子擋在她前面,捉著美杜莎的手腕,將她推去一邊,回過頭溫和地問道:“你沒事吧?”

他有著溫暖如午後陽光的發色,笑容和藹可親,溫雅的容貌具有無上親和力,這也是位神話時代鼎鼎大名的美男子,波塞冬的次子,俊美的俄裏翁。

見她一邊的肩帶被割斷了,裙子滑下來,她的半個肩膀裸露在外,俄裏翁臉微微泛紅,伸手替她整理,綠色的枝條纏繞上銀色的布料,很快替她把肩帶補好了。

“阿爾忒彌斯……”他有意無意地用指尖觸上她的肌膚,又像觸電一般縮回來,俊臉不可遏制地紅透了,滿眼都是眷念,卻又仿佛是不敢擡眼看她。

阿波羅瞇起的眼裏寒光淩淩,雖然沒見過這人,但他本能的十分不喜他,甚至有種將其抹消的沖動。他已初窺至高神的門檻,預言的能力愈發強大,他的預感通常不會有錯。

波塞冬不知心裏在想什麽,忽然陰陰一笑,揚手一道神光朝對方打去,把阿波羅又拖進戰鬥裏。

“俄裏翁?”阿爾一時楞住了。

對這個人,她充滿了愧疚。若不是自己,他不至於早逝。這一世,她想著自己不去招惹他,他應該會活得更好吧?卻不料,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他重逢。

“阿爾忒彌斯,我終於見到你了。我好想念你。”俄裏翁擁抱住她,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。

這下她更加眩暈了。聽這副口氣,他難道……他竟然擁有前世的記憶嗎?

“俄裏翁,你……”

“我記得的,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時光。”知道她要問什麽,他一口承認,“我們一起打獵,一起暢游海邊、森林,那些日子,我一刻也沒有忘記。”

久違的擁抱,勾起了久遠的記憶。他總是這麽溫和,好像從未見他生過氣,明明出身高貴,卻永遠謙和如初。

相比他那暴君父親與有些紈絝習性的兄長,俄裏翁的個性更似其母,溫柔淡然得就像水一樣,不爭不怒,令人愜意。

他的懷抱溫暖又溫柔,簡直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,像是把她當做陶瓷娃娃般,生怕用點力就會傷到她,和阿波羅那種熱情如火,像要將她燃盡一般的擁抱完全不同。

她怎麽不自覺的拿兩人作比較呢,根本不能這麽比。阿爾暗暗責備自己,推開了他。

眼下不是敘舊的時候。她

揚手一箭,朝美杜莎射出,卻不料被藍光防護罩攔下來了。

“她身上戴著父親贈予的神器佩飾,等閑傷害不了她。”俄裏翁說著,美杜莎爬了起來,跑去撿匕首。

俄裏翁皺眉,手上出現一把木制弓箭,射到地面上,恰到好處地阻止她拿到利器。

“你小心,”俄裏翁對阿爾說:“那也是父親賜給她的,使用冥河水淬煉,會對神軀造成傷害。”

美杜莎唰地擡起頭,樣子十分狼狽,披頭散發,狀似癲狂,怨毒的視線盯著銀發的女神。

阿爾卻沒有理她,對俄裏翁說:“你告訴我這些,是想讓我對付她,而不要用弓箭指著你的父親?”

俄裏翁苦笑了一下,伸手去觸摸她的頭發,被她側頭避過後,神色更為苦悶:“阿爾,對不起,他是我的父親。”

“所以,你引來了美杜莎,並且借助你的兄長,將你父親引出宮殿。你做這一切,都是為了讓我逃掉?”阿爾毫不留情地說道。

“阿爾寶貝兒……”俄裏翁嘆道,表情滿是無奈,凝視著她的目光卻柔情似水,隱含著溫柔眷念的光芒。

“只是沒想到你哥哥會來。”俄裏翁搖著頭。如果沒有阿波羅,他就能悄悄放跑小美人,不至於讓他們正面沖突。

可阿爾現在並不這麽想了,與海皇大人的孽緣,也應當斬斷了。她指著天空,對俄裏翁說道。

“那是你父親,可他的對手是我哥哥。就像你買辦法不幫他,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。”

她不再動用弓箭,而是閉目凝神,將神力全都傳送出去。

半空中,阿波羅瞇起眼睛,左右兩手合攏,將兩股明顯為兩極的力量合在一起,形成一個漩渦式的光球。

光與暗,陽性與陰性的力量結合,誘發的可怖力量隱隱使得空間都為之扭曲。波塞冬眼神一凜,這股力量就連他都感到毛骨悚然。

在他們三兄弟裏,波塞冬堪稱最識時務,滑不溜手見勢不妙就跑,這也是他為何能以最低的本領順利捱過兄弟與父親的火拼。

千鈞一發之際,他瞬移溜掉了。光球砸上海島的防護罩,迸發出幾可毀天滅地的能量,海面沈重地晃了晃,光罩應聲瓦解成千萬片碎片,島上建築霎時粉碎崩裂,六道通往輔島的長堤斷成一截截的,整個圓形海島群整體緩緩下沈。

海水掀起巨浪,形成一堵高墻,朝海岸線洶湧推進。

俄裏翁長嘆一聲,不舍地看了眼阿爾,轉身走去找安菲特裏忒,緊急安排島上居民。

阿波羅從空中跳下來,臉色有些發白。阿爾抓住他的手腕,看到他掌心鮮血淋漓,布滿細小的撕裂創口。

阿波羅怕她難過,忙笑著說道:“我幾百年沒流過血了,都忘了我的血變成金色了呢!嘿嘿。”他傻笑著把手舉到嘴邊舔了舔,故意說道:“味道還挺甜的,不信你嘗嘗?”

阿爾笑了起來,圈住他的脖子,吻上他的唇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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